10. 第十章

唐书雁乃唐傲天长女，七年前离开唐家堡，此后再无音讯。当年唐之袖不过九岁，尚无力窥晓内情，几年下来，堡内也鲜少有人提起唐书雁，此番又如何会成为外堡弟子口中的谈资？

唐之袖想了想，随即笑道：“阿贾爷，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书雁小姐离堡时我尚年幼，与她并无来往，如今您也好师傅也好，一个两个都提点着让我避开书雁小姐，这又是哪般来由？”

“你这丫头，平日里消息也算灵通，怎奈这事……”唐贾也不啃鸭爪了，只看着她轻叹，末了才道：“罢罢，老三难以开口，我便与你讲讲其中利害，你可得上点心。”

“书雁丫头是七年前离堡的，若说起她，便不得不说说那南蛮之地的五毒教。苗疆地域偏僻，部落众多，风俗各异，那里的人供女娲，拜蚩尤，自诩为九黎后人，并不学汉人的一套。五毒教何时成立已不可考，只知当地部落的头人贵眷皆入五毒，为其教众。汉人对苗地风俗了解不多，又见苗人善驱蛇养蛊，便误以为五毒教众皆是歪门邪道之流，大加排斥，兼之有些五毒弟子确是手段毒辣，一言不合便出手伤人，中蛊毒者死状惨烈，骇人听闻，一来二去之下，汉苗之间的误会日渐加深，江湖上对五毒教的风评也慢慢往一边倒去，进而发展成了如今这般人人谈之变色避之不及的样子。”

“七年前，五毒教教主魔刹罗突然失踪，五毒教众久寻教主未果，只得接了魔刹罗养在扬州七秀坊的私生女曲云回去做教主。曲云自小被汉人抚养，言行举止皆是汉人做派，对那南蛮部落的武功风俗一窍不通，那边苗人与汉人互相仇视之事屡见不鲜，曲云身份尴尬，说是做教主，其实不过是个傀儡般的人物，大小事务还不得仰仗教中长老。”

“五毒教中设左右长老、五圣使，其中左长老乌蒙贵实力雄厚，魔刹罗失踪后便欲扶其亲女做教主，右长老艾黎便是寻回了曲云的那位，这两人彼此争斗不休，最后曲云虽坐上了教主之位，但终究难以服众，乌蒙贵对此心怀不满，便在暗中兀自筹谋。”

“我唐家堡地处巴蜀，和五毒教彼此相邻，五毒壮大于我们并无益处，其左右长老相争的局面，反倒更有利于唐家。于是，傲天就在那时令书雁隐瞒身份前往五毒，暗中行事，以促使五毒彻底分裂，削弱其势力。因此事并不光彩，所以少有人知晓书雁这几年的下落。”

唐之袖听到这里，不由得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无奈地道：“莫要说书了阿贾爷，门主是个啥性子，别人不明，我还不知吗？他这么做绝对有些见不得人的考量，您就实话实说吧，五毒教这几年愈发壮大，怕是书雁小姐弄巧成拙了吧。”

“咳咳咳！”

唐贾面皮微红，显然也觉得自己刚才所说的忒不靠谱，随即停下整理了一下思路，才继续道：“傲天虽有别的心思，但他所虑也并非全无道理。书雁去了南疆，一来挑动五毒教中内斗，二来若能寻觅些苗人的制毒养蛊之术，与堡中的暗器结合，也可提升门中弟子的实力。”

“书雁虽为女儿家，但行事还算可圈可点，她入南疆后很快便得了乌蒙贵的赏识，在其身边争得一席之地，并促使五毒教内的纷争愈演愈烈。”

“四年前，五毒左长老乌蒙贵发动叛乱，曲云和右长老艾黎没有防备，迅速溃败，五圣使中的灵蛇使玛索乃是乌蒙贵亲女，其余四圣使心思各异，遂全部持中立旁观姿态。”

“乌蒙贵早有叛乱之心，因而在此之前便盗取了五毒教禁典，辅以蛊毒之术，炼制出大批无痛无惧的尸人为卒子，是以一路势不可挡，很快便将曲云与艾黎逼至绝地。然而艾黎在败落之际，也利用五毒教中禁术、上古炼尸之法练制了尸人，不同的是，艾黎的炼尸之法所用的乃是活人之躯，炼成的尸人威力巨大，所向披靡，双方交手后，竟有反败为胜之势。只没想到……”

唐贾说到这里后叹息了一声，不知是遗憾还是感慨，眼中竟流露出几许复杂与钦佩之色。

“乌蒙贵原有一子，名叫楼翌，因其生母卑微，向来不得他人看重。然而谁都未曾想到，此子竟是天纵奇才，乌蒙贵与艾黎一生淫浸炼尸之法，所炼尸人最后却被此子尽数破去。”

“楼翌精通五毒功法，在炼尸一道上更是天赋异禀，他早已洞悉乌蒙贵的所有动，只按兵不动，假意为其父筹谋，待乌蒙贵与艾黎两败俱伤之时，突然出手，不仅全歼了乌蒙贵的心腹，更是以控尸秘术将艾黎唯一得以倚仗的活尸化为己用。”

“最令人恐惧的是，那楼翌不仅心计颇深，手段也同样狠辣。他掌控尸人无数，又兼有可怖活尸压阵，当场便击杀了艾黎、废乌蒙贵全身经脉并囚禁了曲云，一举扫平所有不服之声，强夺了五毒教主之位。随后，他又利用南蛮部族之间的恩怨，将与之对的圣使和其族人全部屠杀殆尽，所得财物与土地皆数分予那些效忠于他的部族，在这一杀一赏之下，南疆诸部皆是噤若寒蝉，不敢再生二心。”

唐之袖目光呆滞，等了好半天才道：“……后来呢？”

唐贾摇头，转了一个话题：“那楼翌心思细密，书雁的所所为一早便被他看在眼中，只是隐而不发。他登上教主之位后扣押了书雁，随即向唐门传信，以书雁为质，索要大量钱财。”

他曲起手指晃晃，比了一个数字。

“嘶——”

唐之袖的心神瞬间被拉了回来，再也顾不得什么五毒教主，只瞪大了双眼，一颗心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起来。

“这么多……五毒教是穷疯了吧！门主他、他真答应了？！”

“傲天自是不愿答应，但楼翌知晓老太太在堡中颇有分量，那信件也送了一封到老太太手里。”

唐贾满脸讥诮，他斜眼看着唐之袖目瞪口呆的样子，恨声道：“老太太大怒，狠狠训斥了傲天，又怕拒了后对方将此事宣扬出去，因此发了话，必须把书雁救回来。可她却不想想，那么大一笔数目的银子，她动动嘴皮子就许出去了，门下的弟子却要多久才赚得回来。”

“光是这两年支出去的银钱，就将唐家近十年攒下的家底全都赔了出去，嫡支子嗣虽是精贵，但唐家的银钱哪里由得他们任意挥霍，旁支里人精也有好几个，一双双眼睛都盯着这上面。要瞒着旁人抹平账面、维持各处开销、还得广开财路，这两年，我不知费了多少心血。可老太太呢？为了早点把人弄回来，竟同意了那边提出的什么合行商，唐家来往的商队自此竟要白白捎上那南边蛮子，她还真是把我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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