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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老爹穷惯了,舍不得自己的那两间草房,勉强拆了一间,只留下大的那间将来预备给二儿子娶媳妇用。
至于大儿子嘛,当然是把这三间新盖的给他,谁让大儿子读书识字呢,况且二娘一直不喜欢小儿子,总觉得范明和他姐姐一个鼻孔出气,着实气人。
草房里里空荡荡,家具都搬空了只留下一张竹床。
换姐儿披头散发的坐在床尾,手里握着一把剪刀。
“我的孩子,你受苦了!”
邓婆子一把拉过换姐儿搂在怀里。
这几日不光是范家屯,连青崖县城里都在议论王老爷的案子,邓婆子原是和吴妈商量等王老爷死后给换姐儿说一门好亲,如今看来真是机会渺茫。
别说继续给人做妾了,换姐儿这辈子能抬头挺胸做人都困难。
邓妈妈本就是苦命人,想起自己这辈子虽然不容易好歹有三个女儿,可换姐儿这辈子没儿没女,将来怎么办?现在年轻时还能动,以后老了谁养活?难不成真要下海做半掩门去?
“我的换姐儿啊,我的苦命孩儿啊!”
邓妈妈搂着换姐儿就不撒手,大声哭起来。
草房门一响,二娘挺着肚子进来,人还没站稳就开始嚷嚷,“我们可没钱,换姐儿的嫁妆除了盖房子我们用了点,剩下的都陪嫁给她了,王家要想退钱尽管找她好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今后她是好是坏跟我们没关系。”
二娘自从换姐儿回家就天天做恶梦,总是梦见王家人来要钱,本来八月十五新房上梁,邓老爹还说要摆流水席庆祝,如今换姐儿这边生了变故,上梁便悄悄的进行了。
邓婆子脾气不似吴妈那么稳重,听二娘这么一说刚想发,就感觉怀里的换姐儿偷偷的捏了她一下。
“你、你、
你想干什么?!”
二娘瞪着换姐儿,身子不自觉往后退。
换姐儿伸手把头发拨出来一条缝,露出消瘦的脸颊,也不说话,握着剪刀蹭得一下从床上跳下来。
二娘一见,“妈呀”一声转身就跑了。
如今县城里都在传王员外猝死一事,最邪乎的一个版本是衙门里的师爷传的,说是当晚过堂的时候狂风大,小妾信誓旦旦说是冤魂索命。
邓婆子原是不信的,可如今见换姐儿这副模样也有些心惊。
草房门响,范明跑了进来说:“姐,我娘走了,估计去串门子。”
换姐儿拢了拢头发,这才说:“范明,去给姐打盆洗脸水来。”
邓婆子纳闷,怎么一转脸的工夫人又恢复正常了呢?
“你这是?”
换姐儿“噗嗤”一笑,将剪子藏在枕头底下,“邓妈妈,您得容我先收拾一下。”
邓婆子一愣,见换姐儿样子倒是癫狂了些,可却眼带笑意。
哦,弄了半天是装的。
“哎呀,你这个死丫头,可把我吓死了!”
邓婆子狠狠的戳了一下换姐儿的脑袋瓜。
换姐儿一边洗脸,一边把事情的经过学了一回。
事发当晚,电闪雷鸣瓢泼大雨,二姨娘和三姨娘只看了半场戏就打道回府了,刚踏进门就听见换姐儿的尖叫响彻云霄。
众人跑过去的时候,王员外早就毙命了。
一群女人死了丈夫,这口恶气自然出在换姐儿身上。
大夫人带头,亲自压着换姐儿连夜去了县衙大堂。
县太爷半夜里被叫醒刚想发飙,一听出了人命登时觉得严重,当下将换姐儿收押。
王夫人一口咬定是换姐儿害死亲夫,换姐儿则是说女鬼索命,双方僵持不已。
县官老爷连夜传了仵,尸检结果证明王员外年纪大了,即中风而死,大夫人不服气,县老爷又传了郎中证,大夫的方子里明确写着不可近女色。
事已至此,县官当即宣布换姐儿无罪释放。
王家夫人当堂将换姐儿逐出家门,还是吴妈偷偷去找范征,自己掏腰包雇个了马车把换姐儿送回来,谁想到第二天早上女鬼索命的故事不胫而走。
换姐儿在大堂的时候是实话实话,连县太爷都将信将疑,回家的路上仔细一想便留了个心眼装疯卖傻,借此机会躲过范老爹的拳头和二娘的纠缠。
“嘿,你这孩子,不言不语的,还挺有心计。”
换姐儿叹了一口气,“邓妈妈,你当我是扯谎的呢,秋月的鬼魂真的来过。”
邓妈妈一激灵,“好了好了,别说了,大白天怪瘆人的,要我说啊人各有命,王员外也是自自受,不过好歹把你成全了。”
邓妈妈拉过换姐儿的手道:“你吴妈妈说了,等风声过去了就把你落在王家的东西收回来。”
换姐儿双眉紧蹙,低头便拜。
“邓妈妈,请你务必给吴妈妈传话,说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门后那只草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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