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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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在最紧要关头一击将胡乱开枪的抢匪击倒的“英雄”，扇寺东耶理所当然地受到了众人的称赞，同时还有对她完全不顾自身安全而鲁莽行事的警告。当然，她也看得到那些人在警告她时眼中所带的庆幸——幸亏不用他们冲上去。

扇寺东耶其实不觉得这有什么，人性本来就是自私的，她也只是为了她想做的事情才冲上去，其他人怎么想都与她无干。

不过，她既然是最重要的证人之一，那个被她击倒的抢匪又陷入了昏迷、甚至被送到医院抢救，连性命能不能保住、意识能不能恢复清醒都是个未知数，自然也被带到了警察局去做了笔录。

这费了她不少时间，但也有一点好处，至少这帮她挡了那些争着抢着要采访她的记者。做完笔录以后，警察们好心告诉她了警察局的后门怎么走，那里就连警局内部的工人员也鲜少出入。

然而就是因为很少有人使用这个出口，那附近几乎变成了杂物间。扇寺东耶小心翼翼地跟着警员躲过了几个岌岌可危就要倒下来的纸箱子，毫不怀疑它们掉下来的话会让人有多不好受。

“好了，就是这里。”

那名警员回过头来冲她笑了笑，伸手从腰间摘下钥匙打开了门锁，她侧过身子让扇寺东耶从她旁边走过去。

“刚才一直没来得及说，”这名年轻的警员笑着说道，扎在脑后的马尾随着她的动晃了晃，“就你这个年龄段而言，你的所所为实在是太有勇气了。要是换成我的话，可没有勇气在对方拿着枪的情况下赤手空拳地冲上去呢。”

“我叫尤杜拉。”

她伸出手来：“交个朋友吧。”

扇寺东耶看着那只手，眨了眨眼睛，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都还历历在目。不过眼前的人和侠客比起来，可靠的程度可要大大上升了。

“东耶，”她毫不犹豫地握了上去，发觉对方的手上也有一些薄茧，但与侠客的不同，大概是习惯于握枪的人，“很高兴认识你。”

“唔……”

最先提出邀请的尤杜拉反而有些害羞起来，她别过脑袋，手指缠了缠马尾末端的发丝，和扇寺东耶一起走出了警察局的后门。沉默了几秒之后，她给扇寺东耶指了指路：“从这里绕出去然后左转，就可以到达大街上了。我记得你之前说你住在考尔比旅馆？这儿离那里也不远，穿过一个街区就到了。”

紧接着，她重重拍了拍扇寺东耶的肩膀。

“不管遇到什么麻烦，都欢迎你随时来找我，只要在前台报我的名字就可以了，”尤杜拉又想起了什么，“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我还没有个人电话。”

扇寺东耶思考了片刻：“最近倒是打算先去办一个。”

“这样的话——”

听了她的话，尤杜拉二话不说地从兜里抽出一个便签本，用水性笔在上面唰唰写下一串数字后将便签条交给了扇寺东耶：“如果在那之前有需要，随便找个公共电话亭打给我就行了。”

这样的示好应该不算奇怪。

扇寺东耶一边顺着方才尤杜拉给她指的路走出警察局后方的小巷，一边注视着上面的那行电话号码，尤杜拉的字迹是与她表现出来的性格相符的凌乱。她将便签条折了折，随手塞进了衣兜里，随即触碰到了她先前放在那里的某样物件。

——一根上面还带着蝙蝠翅膀似的装饰的天线。

事实上，那让她联想到那个自称叫“侠客”的家伙手里拿着的手机，那造型和这根天线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天线的末端相对普通的款式来说很是尖锐，持有者只要稍一用力，它就能刺破皮肉扎到里面去——而扇寺东耶发现它的时候，它正扎在那个抢匪的腰间。

抢匪的奇特行径肯定与这根天线有关，而且，就当时的情况来判断，他的行为绝不是出自他的本意。

……是被操控了吗？

由于她自身的经历，扇寺东耶轻易就可以猜测到常人不是那么容易想到的层面上去。与可以操重力的、脑袋是一个红苹果的家伙相比，操纵别人算得了什么呢？

警察询问她的时候，她和其他顾客一样众口一词地表示，抢匪不知为何突然开始向自己的同伙扫射，精神状况很不正常，半点也没提及到她从其身上拔下来的那根天线。据警方的初步调查，那个家伙也正好有过精神病史，抢劫过程中突然病发而开始胡乱扫射也是完全可能的，如果不是扇寺东耶及时将其击倒，被杀死的可就不止是那些同伙了。

扇寺东耶心里对此持怀疑态度，但她也没好心到告诉他们抢匪在杀死全部同伙后就僵直地站立的状况，其他目击证人也只是含糊地提到了这一点，他们多少也受到创伤后应激障碍而无法准确地回答警方的问题。

事实上，对于她而言，警察是否能了解到真相这一点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扇寺东耶想要知道的，只有那群人能力的奥秘，她如今所做的一切，跟当初偷走亚伯特·费雪遗物的那把小刀没有半点区别。

扇寺东耶相信她能在天线上发现什么。

但无论她怎么端详手里的东西，她都只能说这就是一根真正的天线而已，除了样子与电器店里卖的那些有所差别之外，根本就没有玄机所在。

或许……

她脑海中又出现了一种可能性。

这就和轮回之枝一样，只有得到了使用方法才能有效地利用它。

正如尤杜拉所说，从警察局返回考尔比旅馆也不过十多分钟的时间，但路还是有点绕来绕去的让人容易迷路。所幸扇寺东耶的方向感足够好，没费多大功夫就回到了那条熟悉的街道上，当从最后一个路口向右转时，她看到了旅馆那熟悉的招牌和灯光。附近的路灯旁，有人正一边靠着路灯一边低头玩着手机，扇寺东耶起初只当他是个普通的路人，可再一看他的打扮便实打实地愣在了那里。

“呀。”

靠着路灯站着的那个人也注意到了她的靠近，一面笑着，一面微微抬起了他的鸭舌帽，扇寺东耶又对上了那双闪着狡黠光芒的碧绿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