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看书楚雪只是淡淡看了萧云煊一眼，而后别过眼去，目光放空，盯着湖面上随着水流漂泊无定处的浮冰：“没什么。”
“又闷着。”萧云煊语调轻松，听不出来有责怪的意思，“你就喜欢什么事都闷着不说，我是专程来安慰你的，不说出来怎么让我安慰你呢？”
“乖，别让我为难。”
楚雪低垂下头，红唇微抿，心中郁结仍未解开，跟一团纠缠在一起解不开的麻绳似的，将她的心脏绑了起来。
她抬眸，重新对上萧云煊带笑的眼睛，萧云煊的眼睛里仿佛盛了一汪星河，亮晶晶的，她在萧云煊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也只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楚雪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眼中尽是迷茫。
她缓缓说了出来，声音很轻，像是一缕虚无缥缈的云烟：“其实……我幼时从未想过自己长大后会如何，只知晓闷头学习，把那些个知识牢牢记住，一直都是走一步看一步……”
“现在长大了，我仍照着之前的生活方式生活，走一步看一步。”
萧云煊很认真地听着她说话，静静的，耐心等着她说完。
“寻墨她是公主，她没有目标，可她向来随心所欲，如翱翔于天际的雄鹰，只要她不愿，就无人能够束缚她。清尘哥是太子，他自幼就肩负起云国的重任，有了自己的未来，他也知晓自己未来会成为云国的君主，所以一直在向着那个目标努力。”
“而你，云煊，方才你也听到了。”楚雪看着萧云煊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无比认真，“你被圣上封为了云岐校尉，如今有了官职，未来会成为耀眼的将军，守护这个国家的安宁。”
她话音顿了一下，眼眸中那唯一的一点光消散，整个人从云端堕入了低谷之中。
“我……我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若非她今日被李寻墨和萧云煊解了围，说不准圣上一个高兴，赐她与李清烨一个婚约，自此她便会居于后宅之中，在后宅之后，面对着那一面比她人还高的墙，抬头仰望那四四方方的天，永远越不过那个沟壑。
她今后会怎么样呢？
她从来没想过。
她已经不是天真无邪的小孩子了。
她的未来是一团迷雾笼罩，她好迷茫，她未来会迷失在迷雾之中吗？
“怎会看不到自己的未来？”萧云煊当即道，“阿雪，你只管做你想做的，就比如你讨厌那个李清烨，他想求娶你，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学学李寻墨，不想就不想，直接跟李清烨那个癞蛤蟆大声说不。”
他笑了一下：“他是皇子又如何？你可别小瞧你自己了，就算你说了不，他也奈何不了你，你可有着这么多人为你撑腰呢。”
“你要知晓，大家都向着你，李寻墨、李清尘、圣上……包括我，大家全都向着你。”
“至少，我的权衡无理由偏向于你。”
听见萧云煊称呼李清烨为“癞蛤蟆”，楚雪终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捂着嘴，好笑道：“别人可是高高在上凡人皇子，你管别人叫癞蛤蟆干嘛，也不怕他知晓？”
“他怎知晓我叫他癞蛤蟆？我只同阿雪说了他是癞蛤蟆。”萧云煊拉长尾音，“哦——难道阿雪要去告我的状吗？”
楚雪仰头，向萧云煊挑了挑下巴：“这难说，万一我心情不好说漏嘴了怎么办？你求我我就不去告状。”
萧云煊低下头，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眉眼下垂，装作一副又害怕又可怜的样子，语气放缓：“好阿雪，我错了，我不应该叫李清烨那个癞蛤蟆叫癞蛤蟆，虽他就是个癞蛤蟆，但阿雪你人美心善，勿要告我的状，不然李清烨那个癞蛤蟆就要找我麻烦了。”
楚雪听着萧云煊这一口一个癞蛤蟆的，嘴角的笑都压不下来，被萧云煊这么安慰一番，好像心中有一股暖流涌过，冲散了那一团麻绳，郁结的心也随之解开。
她吐出一口气，胸口堆积的浊气一口气吐了出来，没那么沉闷压抑。
微风徐来，夹带着湖水的水腥味，额前的碎发被这道微风吹起，挠得脸颊痒痒的，今日她没穿多，这么一道风顺着她的袖口钻进她的衣服里，冻得她浑身一哆嗦。
她的声音清脆如铃：“行，我答应你，绝不会说出去。”
楚雪拢了拢衣袖，主动拉过萧云煊的手，萧云煊的手很热，不似她体弱，手常年都是气血不足导致的寒冷，跟块冰似的，萧云煊的手很温暖，她又握紧了几分。
萧云煊有些意外，不知怎的楚雪突然拉住他的手，眼睛微微瞪大，一声阿雪刚说出口，就被楚雪打断：“阿雪——”
“嘘。”楚雪另一只手食指竖在唇前，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如三月春风般和煦的清甜笑容，快把萧云煊的心都笑化成一摊泥了，整个人如坠入云端上的云层上，飘飘欲仙。
楚雪的笑向来能治愈人心。
“我答应了你，要和你上元节游云京。”她笑着说，“今日天色已晚，勿要让他人浪费我们游云京的时间吧。”
萧云煊脸上的呆愣只是那么一瞬，就转变成了温和的笑。
“好。”
已是夕阳时分，夕阳的余晖洒在地面上的雪上，雪融化成了一摊又一摊的水渍，有人在街上扫着落雪，把多的雪扫在一起，堆成了小山高的雪堆，地上只剩下了几摊水渍，还有堆成小山的几个雪堆。
华陵街上华灯初上，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几乎是前脚跟接着后脚跟，大家都是上元节出门来凑个热闹的。
楚雪一路上都在不住地四处张望，面露喜色，惊叹连连，显然很少参与这种热闹的佳节。
她正看着街道一侧卖糖画的小摊，视线久久不肯挪开。
摊主手艺娴熟，将那金黄油亮的糖稀洒在木棍上，不一会儿，一条精美漂亮的龙就画了出来。
她看画糖画看得入神，自然没分神去注意眼前的道路。
楚雪侧着脸，盯着糖画摊，目不转睛，她扯了扯萧云煊的衣袖：“云煊，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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