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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陆大少爷不需要偏头就知道他的林圆在想什么。
他甚至不需要去看少年的眼睛，就能感受到少年那对其表哥那忽然塌下去的一小块儿信任已经完全变成了失望。
“我没看。”林圆回过头来，却怎么也走不了。
他到底是忍不住，转过头去问灰色墙角站着的小男孩，说：“诺诺，我是你堂舅，还记得吗？要不要跟舅舅走？”
一旁还在愤恨不已的王许表哥立即拦在前头，说：“你干什么？不给我钱就算了，还想拐走我儿子？”
“他跟着你也没什么前途。”林圆声音很冷，他真的从未想过大姨的孩子，也能有这种货色。
他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也根本没有为生下来的小孩考虑过，只是当时爽了，有了就生，也不知道奶粉钱从哪儿来，更不知道小孩子以后的规划是什么。
那当初为什么要生？
不觉得让这样爹不疼娘走了的小孩来到世上是另一种杀生吗？
林圆从没这么生气过，他怒视王许，继续道：“你干脆放弃这俩小孩的抚养权，我想你也会轻松一些，让大姨找人帮你带也比你让他们在这里相依为命好得多，起码他们以后会很有见识，能想学什么就学什么，能看见整个世界的美好，不必拘泥在家里，局限在父母爱不爱他这件事上。”
陆孝敛看了一眼林圆，目光幽幽，随即拉住林圆的手，发现少年的手凉得吓人，他无法不心中一颤，控制不住的一颤，然后更用力的捏了捏。
林圆此刻注意力没能放在身边的发小身上，他就是那么盯着表哥王许，看的王许一个字都说不上来，最后竟是憋出一句：“你懂什么，你什么都有，要什么有什么，所有人都宠着你，就连我妈都最爱你，你什么都不懂。”
“别给我在那儿整什么同年创伤那一套，那不是你对不起大姨，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儿子的理由，我现在怀疑你根本就从来没有努力生活过，根本没有去跑外卖，根本没有做生意，骗人骗己，还要拉着你儿子们跟你一块儿陷进去。”
林圆说完，又问了一遍：“你们要是愿意跟表舅走，表舅明天派人来接你们回家去，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我没办法再养着你们爸爸。”
那小孩抱着并不哭泣的小婴儿张了张唇，黝黑的瞳孔依旧是追随表哥王许的身影，林圆见状便明白自己是自作多情了。
也对，小孩子总是没办法分清楚利弊的，他们的世界里只有父母，怎么可能跟着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表舅去奶奶家住呢？
更何况他还没有跟大姨说过这边的情况就擅自把两个小孩带回去，也不妥。
小林少爷心中一团乱麻，深吸了口气，低声跟表哥说了句‘你帮他们决定’，然后终于拉着陆哥走了。
两人匆匆下楼，越过依旧蹲在门口的那群讨债大哥。
大哥们依旧是很有礼貌，纷纷跟他们说拜拜，还让他们做学生的，早点回家，别到处乱跑。
尤其是花衬衫大哥，刚才似乎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对林圆说：“你也还小孩呢，我跟你讲，以后还是少信你表哥，赌鬼的话都不能信知道吗？半个字都别信。”
赌鬼？
小林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果然是不务正业去了。
等回到车上，林圆才抿着唇很不开心的问身边的陆哥，他道：“我真是……我感觉我真是做错事了，如果当初我不帮他，指不定他还学不坏呢。表哥以前根本不沾这些啊……”
赌这个东西，国内管的严，但总有走偏门的人一看谁家突然有了钱，就会做局要把你家里都掏空。
林圆以前认识个叔叔，家里就是拆迁大户，拆迁下来了三千万，结果没一年就身无分文，又重新找班上了。
那些做局的人大部分都是亲人朋友，说带你玩，跟你喝茶，和你吹牛，先搞好关系，然后要么就是跟你打麻将，从小的慢慢往上打，要么就是吹哪个哪个项目好，骗你投资。
林圆花钱没数是真，可也从来没有想着创业什么的，就是因为看多了富二代创业全家差点儿破产的新闻。
林圆心里还一团乱麻，身边陆哥就点了点头，说：“所以，以后做什么，都先问问我，别被卖了还帮人数钱，这会儿又内疚起来了。”
“没必要，他去赌不是你逼的，都是王许自己的选择。”陆孝敛声音很冷静，只有手暖烘烘的，帮林圆捂了右手后，又轻轻去拉林圆的左手来捂，“他是他，你是你，他的选择你愧疚个屁。”
小林眨了眨眼，小声道：“哥，你说脏话小心被陆爷爷听见。”陆爷爷家教甚严，尤其是对最喜欢的陆孝敛。
“我跟你说，又没在外面说。”陆大少爷语气轻极了，极力想要他从小也捧着哄着的林圆高兴，“你不跟我爷爷说就行了。”说完，他笑了笑。
小林感受得到哥们想要自己高兴些，他是不喜欢让人为难的孩子，立即笑着道：“勉为其难答应你。”
“好，你先答应我以后是不是做什么都同我说？”
“答应答应。”
“那你答应我，假如那两个小孩回了你大姨家，你别总去看。”其实还有更难听的话，陆孝敛不想说，他真正想说的是，不要背负别人的命运，不要同情任何人，你同情谁，就会跟谁一样倒霉。
可他却又没有资格教林圆这么做。
陆孝敛总觉得自己爱干涉林圆思想这件事很不对，他的确是为林圆好，却不能这么干涉，总归他能做林圆的保障，所以大多数时候，他都闭嘴。
“为什么？”林圆果然问道。
陆大少爷垂着眼帘，说：“我怕你看见他们总难过。”
“哎，就是觉得表哥太傻逼了，我难过怎么有这么傻逼的表哥。”林圆的确难受，哼道。
“不是这个。”陆孝敛看向林圆。
两人忽地对视起来，在狭小的车后座上。
驾驶位上，林家的司机已然启动了车子，黑色豪华轿车缓缓驶离小巷，窗外斑驳的地面、灰白色的老墙、一树树年头久远的海棠倒退出他们的余光，剩下的，只有彼此。
“那是什么？”小林不太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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