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看书冷风带来远处的声音，徐瑞停下脚步。
“瑞儿……”
徐瑞恍惚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那声音被风揉碎，她听得不真切。
徐瑞恍惚了好一会儿，发觉那声音像母亲的呼唤。她觉得妖怪实在是傻，她的母亲远在千里之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徐瑞不理会那呼唤。但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尖锐，夹杂着怨愤，仿佛含恨而死的妇人。徐瑞听得心惊肉跳，几乎要忍不住回头看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车轱辘转动的声音。那车轱辘转起来颇为费劲，艰难地发出吱呀声。
徐瑞抬起头，这才注意到前方有一束微弱的亮光。
徐瑞怀疑是妖怪路过，吓得一动不敢动。
光慢慢近了，徐瑞发现原来是一辆牛车。
牛车上坐着一个包裹严实的老人，那人佝偻着身子，偶尔咳嗽一声，听着像是天气干燥导致喉咙发痒。老人怀揣一盏纸灯笼给自己和老牛照亮去路。她也看见了徐瑞，喝住老牛，仔细端详徐瑞。
“后生，你是哪里人？老身在这附近从没见过你，这么晚你要去哪？”
老人的声音仿佛风刮过沙石般听得让人难受。
徐瑞道：“老夫人，我是颍州府人，正在赶路，听说前面有个村子，你知道吗？”
老妇人朝徐瑞招招手，让她走得近些，说道：“晓得，你说的是紫竹村吧？我家就在那哩！要是你就想找个歇脚的地方，不如跟老身上车，到老身小女家住上一晚再走。”
徐瑞拒绝了：“多谢老夫人好意，小生还是继续往前走吧。”
老妇人道：“走到紫竹村还要一个时辰，老身的小女家离这不远，很快就到了，你不如先歇息，等明天再赶路。”
徐瑞为难道：“这……”
老妇人笑道：“后生，难道你还怕老身骗你不成？”
徐瑞被戳破心中所想，觉得有些窘迫：“老夫人误会了，小生只是想快些赶路。”
老妇人笑道：“不瞒后生，其实老身有私心。也是赶巧，老身的小女儿预备生了，我现在赶去照顾她。可惜这附近没一个有墨水的，所以希望后生你能帮取个好名字，老身不求孙儿富贵，只求他们平安。”
徐瑞被老夫人的真诚打动了。她心想，取个名字不难，何况这老夫人看起来又老又弱，即使心有歹意，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老妇人见书生心动，十分高兴，连忙腾出位置给她，还从怀中掏出几个红鸡蛋，催促道：“快吃吧，不然就冷了，这原是老身为小女儿准备的。”
徐瑞赶忙拒绝：“多谢老夫人，实在太客气了。”
老夫人硬塞在书生的怀中，道：“你为老身帮了大忙，要是不收下，就是看不起老身。”
徐瑞推辞不了，连忙感激地道谢。实际上她又饿又冷，这几个鸡蛋无异于雪中送炭，但读书人的面子薄，她不好意思应承下来。经过推迟后再接受礼物，不会显得小家子气。
“咦，你肩膀上的这是什么？”老妇人突然凑近道。
书生吓了一跳，差点被热蛋黄噎死，她垂足顿胸，这才让卡住喉咙的东西咽下去。
老妇人的手拂过书生的肩膀，放在右黄的灯光下细看。原来是一条红色的虫，正不停扭动着。老妇人的眼睛不大好，她眯起眼睛，只露了一条缝，端详了好一会儿才道：“原来是拟声虫，你运气真好啊。”
书生不明所以。
老妇人攥紧手，一会儿又松开，只见她手心只剩拟声虫化成的齑粉。
“拟声虫最喜欢害人。这虫子一般呆在夜路上，等有人经过时，就悄悄伏在人的肩膀上，模仿那人最亲近的人的声音，等到那路人回头，便吃掉那人的脸。后生，幸好你遇到了老生，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这虫子吃了。”
徐瑞大吃一惊，连忙拱手称谢。
没过一会儿，老妇人呵斥老牛转从官道转进一条小路。那老牛挨打忍痛，一声不吭，默默拨开草丛向灌木丛中走去。在灯光的照耀下可以看见草丛中有一节石子路，只不过颠得书生屁股疼。
老妇人道：“后生，这段路白天就不怎么有人走，夜晚上更是没人，要不是急着去看女儿，老身也不想抄近道。”
徐瑞原本怀疑老夫人带她进森林中不怀好意，听到这话，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屁股痛了好一会儿，徐瑞觉得大概是快到了，因为牛车慢慢停了下来。但徐瑞没有看到什么村庄或是人住的房屋，眼前只有一片厚重的黑暗。
“那里有人！”眼睛适应黑暗后，徐瑞大叫道。
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树丛中，身影朝牛车的方向招手，明显是要搭一程。
“今天运气真好，居然能抓到两个人。”老妇人咕哝道。
她的声音太小，徐瑞没有听到。灯光靠近，她注意到是个道童，脚边还有只黑猫，猫眼在黑暗中闪烁着摄人的光芒。再仔细看道童，徐瑞差点叫出声，她一把扯住老妇人，颤着声音道：“那是人是妖？！”
牛车在道童身边停下。
老妇人莫名其妙：“不是人还能是什么？还是个小孩呢。”
那道童面无表情，双眼乌青，头发凌乱，确实不太像个正常孩子，再说，谁家正常孩子这个点在树林乱逛？
徐瑞不敢下车：“小道士，你从哪座道观来，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你们可以叫我如山，这是黎牙。”如山指指身边的黑猫。
老妇人停下牛车，拍拍老牛，警告似的道：“老实呆着，别想跑。”
说罢，老妇人看向如山，柔声道：“你吓坏了吧？我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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