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看书人们通常觉得，只有相爱的人在一起才会幸福。谢晏对此却并不认可。
在他很小的时候，在他贫困交加的年少时光，他确实觉得有比无幸福，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半个煮熟剥开的白水蛋就能让他感觉幸福。
可随着他迈入修真界，洛华尊者继任仙尊，他的天才之名享誉修真界，曾经所渴求的一切对他而言都不再像天宫月殿遥不可及。但凡他所求，易如反掌；但凡他所爱，垂手可得。
除了宋凌。
宋凌心里早已有不是他的人，他早已知晓，却未曾在意。
轻易得到之物怎可能珍惜，不是披荆斩棘而来之物又怎算珍宝。比起娶和他两情相悦的宋凌，现在的状态他更喜欢。因为他有冗长、繁芜的时间可用于和宋凌之间的拉扯试探，日后心心相印相互依偎回忆起来时何尝不是一桩美事。
更何况就算宋凌不喜欢他又如何，他还不是唯一那个和宋凌结为道侣的人。以结果论，他才是赢家。所以每当回忆起宋凌对镜月的喜欢时，他心中不是遗憾，遗憾自己不是宋凌最初喜欢的人，而是欢喜，盛满傲慢、充溢着对镜月分不清鱼目珍珠的鄙夷和欢喜。
他喜欢有人和他抢宋凌。人越多越好，身份越高贵越好，最后漫山遍野都是像景明那种天之骄子站在他看得见的地方痴念他夫人。他没有道侣被觊觎的不快，反而好胜心的激起会让他愉悦。他喜欢竞争，因为他稳操胜券，越是强大的敌人越能让他感觉到碾压的快感。
他喜欢设计陷害他们，沉溺当着他们面炫耀他和宋凌的感情。不管他有多疯狂，不管他对他们做什么，到最后，宋凌还是会选择他。
多么令人愉悦的场景啊，当仙尊也不过如此。
谢晏回过神，迎着宋凌诧异不解厌烦的目光，淡淡一笑，为之前脱口而出的话找补说：“因为我相信你。流言蜚语，终有澄清的那天。”
宋凌因他的话而紧蹙的眉头终于松开。
他垂下握着宋凌的手，向宋凌那边靠了靠。或许因为他们曾在这里发生过更亲密的事，宋凌没有拒绝他的依靠。他的走火入魔虽然拖姜绫夸大几分，但宋凌跟他剖析的那晚，他确实气到吐血。宋凌看着他苍白的唇色，有些怜惜地替他将垂下来的碎发捋至耳后。
很久以前，他就觉察到宋凌这个人面如寒冰，心却比一般尊者要软。他知道她吃软不吃硬，却极少在她面前展示虚弱的姿态。因为不需要。只要搬出明婳尊者，宋凌几乎什么都依着他。
可现在，堪堪地倚着宋凌肩膀，看着庭院的花草树木，沐浴着树木缝隙漏进来的辰光，他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他们俩，倚在一起，仿佛天地只剩下他俩。
他伸出手，拂着宋凌下颌，随后轻轻一个吻印了过去。宋凌又微微蹙起眉头，却没有拒绝他。谢晏没有深入其中，而是低低地、弯下腰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只是忽然觉得有趣。”
宋凌不赞同地看着他，但身体明显因为他的不再靠近而放松。
“你有没有想过，”谢晏问，“如果中洲不是继承制，你不急于找人双修提升境界，你现在会在做什么？”
如果中洲不是继承制？那中洲的尊主一定不急于将尊位传于自己的弟子，师尊也不会因她而错失仙尊之位。或许她现在不是清雨峰峰主，而是仙尊的弟子，甚至是仙尊的徒孙、徒孙孙。
“我没想过。”
“我倒是想过。”谢晏说，“如果不是继承制，明婳师叔不急于提升你修为境界，就不会一直在外秘境寻宝。我们或许会一起长大，却未必会互相联姻。”
如果没有北域施加下来的压力，清雨峰和紫微峰就不会抱团应对这畸形的继承制度。姮懿仙尊和清云尊者未必会在一起，明婳尊者和洛华仙尊说不定都会不互称师兄妹，他和宋凌也极有可能由亲密的两峰共同继承人而变成普通的同门之谊。
可我觉得，我还是会被你吸引。
这话藏在谢晏心中，却未说出口。他知道宋凌一定不喜欢听他说这句话，她之前的态度已经很明了，比起和他成为亲密的恋人，她更喜欢和他只是普通的两峰利益共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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